终章 可怜的猎人
沙沙沙…...笔尖在便条纸上飞快地舞动着，虽然书写速度已经异于常人，但是与口述对比起来，还是有相当大的一段差距。不过眼前的这位店主对此并不是很在意，依旧面带笑容安静的看着她面前这位衣着怪异的“哑巴”客人。
在被后面20多双急切的眼镜盯着的情况下，我总算是写完了要买的东西，颤巍巍地将纸条递给等待已久的店主。
“面包4份，洋葱1份，牛油1份，猪肉5份…….”店主一边重复我便条上的内容，一边将我要的东西塞入大纸袋中。
付钱过后，我微微地点头，便马上跑离了商店街。背后似乎传来了店主“真的都一个月了还不习惯，都说了我们大家都会等你的。”的嘟囔，让我在面罩下的脸因为羞耻感而变得更热更红。
毕竟自己也不是真的哑，要让那么多人等我还是非常不好意思的，果然我还是很不习惯在这个时间点来商店街买食材啊——即使已经在诺曼兰雅生活了一个多月。
是啊，真没想到自己已经在这里安安稳稳的呆了一个多月了。
以衣着怪异的异邦哑巴以及某个落魄深居贵族小姐的仆人的身份在这里安稳的生活着，其实已经大体上掌握，或者说习惯了诺曼兰雅人的生活方式。正如之前猜测的，诺曼兰雅是个以矿物著称的地区，在轻重工业尤其是重工业方便尤为发达，凭借司徒雨的官员朋友给我的护卫许可，我可以以非常优惠的价格购买到好多在我们那边已经停产的老式机械以及富有当地特色的武器。这边的人有着虔诚的宗教信仰，因而民风淳朴，从刚刚店主对我的态度就可见一斑了。饮食习惯似乎还是保留着150年的传统，蔬菜杂烩煲之类的都是非常传统的做法，没有什么调味味道偏淡。吃起来是挺好吃的，但对于我这个“现代人”来说，学起来却不是那么简单。直到今天，我还是没能做出令她们两个满意的本地菜色。娱乐方面这边可谓是无聊的令人发指，所有人的娱乐活动几乎都是看报，念圣典和聊天，在没有网络的情况下我也确实只能跟着他们干同样的事情。和远在家乡的父母通过几次电话，不过那都是冒着迷路再也回不来和被当作间谍的风险跑到山脚下森林出口前的地方打——只有那个地方才勉强有信号，那应该是我们那边的某个城市里的某个信号发射塔的最极限距离了。
虽然作为仆人的日子过得还算舒适，但是还是有很多事情令我在意。
那天带我们三个人进来的一位名为威廉的男人，是当地的高级官员之一，根据我偷偷打听到的信息，他似乎和当地的行政长官——福尔曼交情很深。在我得知这个消息不久后，福尔曼长官也亲自过来拜访，随行人员也只有一个威廉。之后，这个住宅就一直门可罗雀。真是非常不符合常理的。首席长官和长官手下第一干将都拜访过的住宅，其他官员没有任何理由不前来拜访，可事实上，是一个人也没有。同时，城里的百姓也对这幢住宅和里面的主人没有任何的了解，虽然有过想要冒险打探一下的人，但据说都没什么收获，仿佛这幢住宅和里面的主人都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司徒雨还有爱丽丝·菲登对于诺曼兰雅来说，似乎是上宾一样的存在，不然福尔曼和威廉也不会亲自来拜访。这样的话，要给他们两个安排仆人侍女是再正常也是不怎么困难的事情。但是他们两个宁愿让一个人生地不熟的男性去买日常生活必需品以及吃着一点都不正宗的本地菜式，也不愿意去提仆人和侍女的问题。福尔曼和威廉也没有主动提起过。
关于之前书中迷雾的描写，城里人似乎都很畏惧这个话题，都让我这个外邦人少管点闲事，态度完全不像之前爱丽丝所说的——那是骗小孩的把戏，仿佛是真的有什么不能说的恐怖存一样。
且不说第三点，第一，二点让我对司徒雨和爱丽丝·菲登的真实身份感到在意和怀疑。福尔曼和威廉两位当地的高级官员似乎非常尊敬他们，但是又没有给他们太多的帮助，或者说，无法给他们太多的帮助。他们的动作更像是“在不暴露两人行踪与身份的情况下，尽可能让他们受到最高级的待遇”。这样想的话，他们真的是落魄贵族或者有特殊任务的官员什么的吗？
不……不对，这说不通。
这样他们更没理由信任我这样一个人，一个外族人，一个亡命之徒，一个猎人。
疑点还有很多，我想我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清，也没有找到突破口，所以只能安心地过着这安稳而又平淡的生活了。
但是……
我相信，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不知道对于爱丽丝和司徒雨来说，我是个怎么样的存在。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值得扶正的新族人？可移动的普通人情报百科全书？还是可供任意差遣的奴隶？无非也就这几样吧，虽然有那么一点点特别，但是不过是几天之后就会玩腻的东西罢了。
但是，对于那个人来说，可就不一定了。
不是我自大，我对她来说，应该是非常特别的存在吧。
据我所知，她从来没有失手过。
一次也没有。
********
“……生活还算方便么。”
“多谢威廉部长的周到安排，我们现在很好。”
“你还是这么谨慎啊…..这里没有其他人，敬语就不必了，都那么多年兄弟了。”
“还是谨慎一点好。”司徒雨走到窗台前，看着塔楼下人来人往的和平广场。这里是位于诺曼兰雅市区中心的最高建筑——昔日塔。昔日塔是一幢将巨大时钟和只有高级官员能出入的机密档案馆合为一体的建筑，它是诺曼兰雅的地标也是诺曼兰雅居民引以为傲的建筑。与普通楼房不同的窄体结构设计让他成为诺曼兰雅的最高建筑，想要从外部监视里面只有在有重病把守的顶上哨岗处才能做到。作为秘密会面的地点，假如你有进入这里的资格，实在是再适合不过了。只是，司徒雨还是认为不可掉以轻心。最近，上京那边似乎加大了科技的研究力度，汽车和通讯器的投入使用也是拜起所赐。以他们的研究速度，现在已经有了类似于猎人们使用的窃听监视器的测试版机械也说不定，那个女人要搞到这些东西可是轻而易举。
“不过，既然你都用这样的语气回答我了，你检查过了？”
“以我的能力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了，要是她真有更加高明的手段，那我也只能认栽了。”
“说的也是。”威廉将旁边书柜上的一份档案取了出来，翻了几页，再看了一眼那空洞的缺口，又将档案放了回去。“你那边准备得如何了。”
“那个猎人，真要处理起来的话，说简单不简单，说难也不难。”
“噢，还是第一次听你这么玄乎的评价啊。”
“经过这一个月来的观察，我大致了解了他的情况。”司徒雨关上了这房间里唯一的窗户，调转身子。“既没有狂热的信仰，又能接受自己已经成为我们一员的事实；对我的命令和那位一些任性的要求也言听计从，毫无怨言地去完成；虽然有继续与外界保持联系，但监视他的情报人员都报告他只是在和家人闲聊；唯一的爱好是去工业区买各种各样的小机械小零件。”
“噢？”威廉皱了皱眉头。“买机械和零件啊，不怕他组装武器之类的么。”
“他自愿给我检查这些东西，组装东西也是在我或者小姐面前做。”
“还挺自觉啊。”威廉点了点头，“这样的话培养起来应该不难吧。”
“可问题就在这里，”司徒雨摇了摇头，“他太服从我们了，让我觉得已经到了一种不正常的地步。”
“恩，这确实有一点……”
“我完全猜不到他在想什么，接下来要什么……或者说，他根本什么都没想也什么都不想做……还沉浸在某种悲痛之中。”
“恩，这样是非常麻烦，我们很难通过威胁的方式让他受到我们的控制。”
“但是我们又非常需要他。他是我们在研究上有所突破且能对抗她的希望。”
“或许我们要做的，就是保持现状。”
“保持…..？”
“我们假设，在目前的状况下，在某样东西，让他愿意服从我们，虽然我们不知道那样东西是什么。假如现状被打破，情况将会变得不可控。”
“但是我们都知道，等他们回来之后，现状是绝对不可能保持的。”
“那我们就再赌一把。”
“赌他会继续服从我们？”
“赌他了解目前状况之后，能有所改变，有所目标。然后我们抓住这个弱点……”
“再威胁他。”
********
“怎么样，神谷将军，这次诺曼兰亚之旅，有什么收获吗。”
“启禀陛下，并没有什么收获，爱丽丝公主似乎没有去过那个地方。”
“唔…..那有‘招募’到新的部下么？”
“启禀陛下，没有。”
“噢，那还真是稀奇啊。我记得你每次出去都会带回来新的可靠成员啊。”
“……陛下，实不相瞒。在下认为该处猎人水平实在低劣，不符合我的理想目标，因此我把他们都杀了。”
“是这样啊……这种事情我还是不多作干预了，你自己判断就好。”
“谢陛下。”
“你先回去休息吧，接下来的时间可能会有点忙。”
“明白了。”
神谷诗音从王宫走出来之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原本自己只是想找个截图离开诺曼兰雅回来休整一下，结果陛下这边突然发出紧急命令要我回来。
是谁告的密呢……
福尔曼还是那个官员呢？
算了，陛下没怎么责怪，以后我再找他们算账好了。
接下来的事情会很多啊……真是烦人，那个特殊的孩子我还没回收呢。
对了，就让他们代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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